为什么是印度?在得知我的印度之行后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问,在看了那么多的新闻联播、环球时报以及参考消息之后,换做我也可能会有同样的不解,人们对这个国家的认识除了火车开挂就是强奸妇女,而稍微有些人文知识的人都不会不知道印度有着足以与古代中国媲美的灿烂历史和文化,如果自古以来法制就很健全且印度人民有点小心眼儿的话,估计印度只靠收取阿拉伯数字的版税就可以跻身世界GDP排名前列了。
然而为什么是印度呢?这要说起2009年的另一次旅行,那一年,我和LP大人和几个资深驴友去额济纳、巴丹吉林一线自助,途中,王、俞二位爷聊起以往的背包经历,不约而同地感慨“印度乃背包客的终极旅行目的地”,并做了如下结论——“去过印度,别的地方就都不是事儿了”……我得承认,这两句话当时对初驴的我犹如醍醐——没去过印度,算什么驴友,自那之后,“印度”就像一个座大山一样让我时时仰止,总盼着一天能够将其征服。
2013年,在青藏和印度之间曾犹豫不决,但最终因为没有小伙伴对印度感兴趣而自驾青藏,其实算不得什么遗憾,若论自然风光,中国无疑是最美丽的国度,况且青藏线是一条值得你原路返回的路。
2014年,马年,计划去冈仁波齐转山。父亲在这一年病故,我开始尝试对生命、死亡进行更深层次的认知和探索。孔子的一句“未知生、焉知死”注定让儒教无法上升到宗教的高度,因为当你试图探寻死亡的秘密时,就不可避免地会迎来宗教敞开的怀抱。而谈到宗教,你无法绕开的两个国家,就是印度和以色列——两个诞生并输出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宗教的国度,而他们信众最多的犹太教和印度教反而成了小众宗教,这事细想其实挺有意思。
于是,就这样,我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印度,从印度历史读到印度众神揭秘、从Lonely Planet读到各类游记,旅行的决定也就顺其自然地诞生了,但旅行的心态却由之前的“征服”变为心怀敬畏。当然,还有一个让我骑上老虎的催化剂是这一次小伙伴们竟然一呼十应,以至于让我开始为人太多而烦恼……
而天津滨海新区的一次爆炸事故以及其它原因让小伙伴们纷纷放我鸽子,更有甚者,某个小伙伴还请大师卜了一卦,建议小伙伴去哪里也不要去印度,并提到了发起人最近事情太多,我承认至少关于我的那一部分大师是神准的,连续的紧张工作让我一度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成行,以至错过了低价的机票,甚至出发的前一晚还工作至晚上九点半,行程也只做到某天到某地的程度——好吧,我承认即使有大把时间我也只会做到这种程度……
人们永远会说,和谁去旅行比去哪里旅行更重要,这次的旅行经验是在旅途中遇到什么人似乎更加重要……
我们庞大的印度旅行团在滨海新区一声巨响之后轰然解散,但我清楚这只是时间巧合而已,其实没有滨海新区的惨剧,最后真正能成行的也不会是所有人,不然“只要出发就完成了旅行的80%”这句话中的数目字儿恐怕要打上对折都不止。
因此,同任何结伴旅行一样,此次印度之行出行前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人员,而最大的确定性就是我会去,在小伙伴们纷纷退出之时我已下了独行的决心,这头老虎是骑定了……
然而这时一个叫“限”的哥们在网上找到我很久前留下的结伴信息和我联系上,经过肯德基的一顿久违了的汉堡+薯条+可乐的晚餐之后,毅然决定结伴出行,决然不顾我们“轻熟大叔+大叔”的奇怪组合。
限大叔国内背包经验丰富,之前还带着小学生女儿勇闯青藏高原,着实让人佩服。说实话,起初我很担心限大叔这个年纪的人可能多少都会有些“左”,因为我小学时的课本毕竟已经开始有了草原英雄小姐妹和勇斗森林大火的赖宁,而他们那时候估计还只停留在堵抢眼的黄继光、炸碉堡的董存瑞以及强忍烈火纹丝不动的邱少云等战争英雄层面。而我则自诩三观端正,除了小学时是个极端坚定和狭隘的唯物主义者,其它时间基本都在“怀疑一切”的泥淖中不断自拔——不是嘛,三观端正的人从来都是never say never的,因此我也不是没有担心过会因各种问题爆发冲突,因为毕竟那些已经放我鸽子的小伙伴们都是经过了多年的大浪淘沙后“幸存”下来的,而在奔四的年纪要我再经历几次筛沙子的过程似乎难度比较大,这种心态就像很多结了婚的花心男人一样,有时候他们不去拈花惹草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耗费的时间成本太高而已,还好对我来讲闹翻的成本无非是分道扬镳,实在没什么成本可言——我估计限大叔当时也一定有类似的顾虑,不过事后的旅程证明我们绝对堪称是棒棒的“轻熟大叔+大叔”的好搭档。
一路走过的种种都证明限大叔绝对是一个心怀慈悲的乐善好施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一直与他有不同的观点,我承认我已经很久没有施舍过乞讨的人或者穷人,去西藏自驾带的大白兔奶糖最后也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就像是《茶馆》里秦四爷的转变吧,我经常将自己的这种看法包装成是更大的悲悯之心,而事实上却是——你可能仅仅比他们有钱而已,这不代表你比他们富有和快乐,钱给他们的未来会带来什么你其实并不确定。
说起此行中的人物,就不得不提下旅行中遇到的小伙伴们,还是钱钟书的那句话——旅行中最容易暴露人的缺点和弱点,因此应该先旅行再考虑是否可以结婚而不是相反……没有他们,我甚至没法完成下面这张每次旅行模仿The Beatles出街的保留节目(感谢喵小姐带来的印度群众演员,很抱歉还是选了这张你强烈要求删掉的照片)……总之,引用小伙伴BestOnePluto在朋友圈不止一次发的那句话就对了——“我爱你们……”
“长长的路的尽头是一片满是星星的夜空……”
行程的终点,无论是旅行还是生命,其实都是无尽的夜空,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对行程的规划其实毫无意义,因为终点早已确定。而驴友这种生物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对过程的不断追寻,但做行程和攻略这种事确实是我不甚擅长也不屑为之耗费时间的,限大叔对此也似乎没什么热情,于是我们的行程安排依然是大而化之的“某月某日某地”。
确定行程的过程其实也费了些周折,由于时间资源的有限性,你必须要面对取舍,而这,也正是旅行和人生最最相似的地方。最近看到过的一篇文章分析了为什么那些小小富二代们的智商情商反而不及那些欠富裕家庭孩子的原因,一个观点是一个欠富裕家庭的孩子总是要面临取舍,而小富二代们的需求总是被满足,在他们的世界里资源是无限的,而这正恰恰违背了经济学十大原理中最最基本的那一条“资源是有限的”,也正因为如此,欠富裕家庭的孩子很早就开始有成本意识,懂得“check and balance”,不得不在取舍中成长……
限大叔完全放弃制定行程的权利,决定轻熟大叔唱而大叔随,而我经过抉择,在最想去的城市中划掉了蓝色之城——焦特普尔,留在行程清单中的城市依次为——新德里(New Delhi)、瓦拉纳西(Varanasi)、克久拉霍(Khajuraho)、阿格拉(Agra)、乌代布尔(Udaipur)。如果你打开一张印度地图你就会发现我是多么热爱瓦拉纳西了,在我的计划中,在新德里停留两晚之后(事实证明在德里留两天时间是无限明智之举),就迫不及待地睡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前往瓦拉纳西,我承认我或多或少受了英国作家杰夫.戴尔的那本《杰夫在威尼斯,死亡在瓦拉纳西》的影响,想迫不及待地想一头扎进混乱不堪和神圣无比的强烈对比之中去。我相信对更多的人来讲阿格拉的泰姬陵对他们的吸引力会更大些,当然Felix、肥lix以及佛lix除外……。而最终选择乌代布尔而不是焦特普尔,是因为在读过的两本游记中,乌代布尔都被交口称赞,被誉为最浪漫最祥和的印度城市,而旅程行将结束之时难道不应该稍稍放松下神经嘛……而克久拉霍完全是因为在瓦拉纳西去阿格拉的中间一站,且不用停留太久便可饱览情操奔放的古印度群众留下的惊世艺术之作。
行程确定之后,便是订火车票和酒店,火车票的网上预订小费了些周折,最后用手机APP搞定,对过程中万年不变的验证码至今仍可倒背如流——不是说印度的IT行业比我们要发达嘛?也可能他们不屑于干攻击网站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吧……
至于酒店,反正一开始就决定要带个睡袋内胆以避免和各种圣河水中洗出来的床单亲密接触,所以也就要求不高了,不过也基本都选择了Lonely Planet里推荐的酒店。将备选酒店纳入考虑之后,开始按图索骥给酒店发邮件(此时还不知道booking这个神器),结果没想到很快就收到酒店的回邮,效率之高、态度之友善着实令我刮目相看,这是那个传说中效率低下到让人发指的国家么?
由于出发的时间在出发前不久才最终确定,而彼时上海直飞新德里的航班价格已飙升至8k,权衡之下,订了经香港转机的联程航班,而这一举措,让我们的旅程有了一个近乎悲剧的开始……由于印度航空航班航班延误,原定于下午起飞的航班变成了红眼航班。其实航班和机场多晃荡几个小时都不算什么,问题是之前和德里的酒店已经预约了接机服务,虽然之前已经把航班号告诉了酒店,但因为不了解酒店的管理水平所以很担心酒店由于误会把我们当中国骗子,因为我们还没有支付任何费用完全是君子协定,航班误点事小,给国人丢脸事大啊。由于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于是有了如下的email大战——
第一回合:我发邮件给酒店告知飞机晚点预计要明早才能抵达德里,没等很久就有了回复(还得赞下酒店的效率),表明已经知晓同时给我留了司机电话让我航班起飞前和他们联系;
第二回合:我立马回邮件说没法打电话,于是对方又回邮问我要facebook;
第三回合:此时我还一点没有意识到已经“出墙”,于是回邮说没有facebook,只能以邮件联系,酒店又回邮说ok会等我的消息;
第四回合:我回邮表示感谢,并提出由于航班误点只能在酒店住一晚,是否可将之前预订的两晚改为一晚。酒店表示很为难因为房间已经准备好而且由于明早我们就要入住因此无法再另做安排。
第五回合:我表示可以接受,酒店回邮表示感谢。
第六回合:我发邮件提示航班起飞时间,酒店回邮祝飞行顺利并再次表示欢迎。
时至此时,尽管邮件往来过程中我试图将两天房费减为一天的努力未果,但我依然对这家Lonely Planet推荐的Hotel Namaskar爱意不减,能够消除旅行过程中任何除sightseeing之外的不确定性都可称得上是乐事一件,更何况是在旅途的开始。
航班的晚点也多少印证了之前制定行程的科学严谨——在德里留够两晚的时间足以应对航班误点、行李丢失之类事件可能带来的影响,得意之时,不禁想到了四个伟大。
香港机场之前曾在这里有过转机经验,并没有特别感受,当后来看到小伙伴发的朋友圈称赞香港机场环境友好之后,不禁和之前去过的阿姆斯特丹机场做了个比较,除了没有小便器中供男士们瞄准的“苍蝇”这类让人忍俊不禁的创意细节之外,也没有看到可以专供崇信宗教的人士祈祷的场所,忍无可忍的是更没有供像我和限大叔这般遭遇航班误点的旅行者可以以仰卧姿势休息的躺椅,在你认为人们躺在本来该是座席的位置是低素质表现之前,还是请先检讨下你是否提供了足够友好的环境吧。
另外和香港的一面之缘大概是在2002年左右,那时和同事去深圳出差,顺路一起去逛了中英街,遂和同事一起中了奸商“关税”之类的圈套,在我愤而怒砸如果带回大陆要付出多一倍价格的“摄像机”之前,同事及时提出了解决方案,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化解了此事。之后其实也并没有对香港有什么不良的印象,以偏概全总是不对的,特别是当你用个别奸商去代替整个国家或地区的时候。
对香港的不屑是从港府开始对奶粉施行限购开始的,当一个向来以自由市场标榜的民主政府开始以此种手段平复民愤、博取选票的时候,你确实很难为其选民的智商点赞。古斯塔夫.勒庞的名著《乌合之众》以及各种史实都在不停地告诫我们,当多数人聚集到一起时,多数情况下他们几乎惟一做的事就是对这个社会产生破坏,所以现代国家普遍施行代议制,而当一个代议制的政府精英们也采取如此低劣的手段你就不得不奉上北京国安工体主场最最耳熟能详的那两个字了——丫难道是在向1920年代的美国禁酒法案致敬么——不卖白粉改卖奶粉的黑社会是会被全球同行笑话的……
好吧,香港。
天空中的一片微云和大海里它的倒影
说实话,穿过通往酒店的那条巷子时,我着实失落,相信限大叔也有同感,Lonely Planet能发掘到这么个地方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在酒店中见到了我邮件大战的对手——被LP里称作和蔼可亲的老板兄弟中的哥哥——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家伙确实是非常周到——在我们离开德里去瓦拉纳西临行前他还特意来看了我们的火车票订单确认我们的出发站是旧德里还是新德里——此举果真是正中了我百密一疏的漏洞。他还会在我们每次出行之前给我们打Tutu车的指导价——我真心觉得这家伙可以做更大的生意,因为他和马云一样都明白同一个道理——不要以赚钱为目的,而要以帮助别人为出发点,捎带脚儿再把别人的荷包掏空——于是我们离开德里前又跟他预订了回国前的住宿。
Hotel Namaskar的老板和我(我的卧蚕都快生宝宝了)
Hotel Namaskar 门口的市井
Unplugged Ganesh——湿婆的儿子
安顿完毕、小憩之后,我和限打算找老板包个车去新旧德里四处逛逛,在出门之时才惊觉没有支付任何酒店押金,心中的小恶魔不禁奸笑了一小下——其实我们大多数人心中都有一个懦弱的小恶魔,只要一点点正念和规则都可以轻易将其打败——入乡随俗吧,This is not China。
第一站,Red Fort。红堡是1600年代在沙贾汗大帝统治时期由红色砂岩建造的城堡,如今,护城河已经干涸,王公贵族也早已散落各处,鸽子成了这座坚固堡垒的新主人……
莫卧儿王朝是印度历史上最强大的政权之一,曾经统治印度两个世纪,而可笑的是莫卧儿的原意为“蒙古”,而事实上他们只是娶了察合台汗国的公主因而自称“女婿”后来进一步以成吉思汗后裔自居并觉得还是不过瘾最终干脆叫了“蒙古”王朝而已。沙贾汗是莫卧儿王朝最有名的一任皇帝,令其名垂古今的不是因为卓著的战功抑或清明的治政,仅仅是由于他为妻子修建的那座世界最有名的陵墓——泰姬陵。
以白色大理石为基调的私人宫殿里,到处是整块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门窗以及用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其中的花纹,而如今这一切无非是城堡安保人员的一个无聊下午的摆设罢了……
与我们的景点不同的是,红堡里随处可见松鼠、流浪狗以及各种鸟类,人们与小动物和谐相处,其乐也融融……
不过,我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你对红堡赞叹不已的话,那么,见到泰姬陵时,估计就疯掉了……
在红堡绕了一小时左右,在我们发现印度人民也都是一个头两条腿爱玩手机爱自拍之后,我们决定大胆出街步行去不远处的贾玛清真寺,没想到迎接我们的是十字路口“险境”——任何照片都无法还原当时的场景,因为你要想跋涉到对面去的话,就不可能冒险地掏出手机相机记录,你只有亲历现场才能激发你的小心脏——在这里,红黄绿灯已被视作无物,即使是当地群众对如此状况也一筹莫展——我想佛教诞生于印度一定是必然的,因为你要轻松抵达对岸一定是需要大智慧的,面对眼前的车水马龙,你想穿过而且潇洒,确实不禁要如至尊宝一样大喊几句般若波罗蜜(梵语原意即为抵达彼岸的智慧)了……
好吧,我承认我还是无法用文字来描述我在这个十字路口的所见所闻,总之,这短短几分钟穿越十字路口的经验填补了我已难言年轻的生命中的空白……
无奈又淡定的路人……
抵达公路对面后,我们脱鞋进了一家我们误认为是贾玛清真寺的庙宇——根据现场的介绍它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鸟类医院”。当在橱窗中看到明显是主角的一丝不挂的一个印度大爷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这应该不是清真寺,因为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伊斯兰教在只许女士浑身上下只能露出眼睛的同时规定男士必须要赤身露鸟(请原谅这是我唯一想到的这间庙宇和鸟类医院的可能联系),限大叔猜测这是一家耆那教庙宇,这一论断后来在我在鹿野苑误入另一家耆那教庙宇之后得到了证实。
耆那教庙宇的壁刻
此时我们依然对刚刚经历的混乱惊魂未定,也尚未消除初来乍到的小小恐惧,就更别提欠缺应对裸体成年男性经验的我们万一在其中遇到大师本尊可能会暴露出的种种不敬之举了,于是我们匆匆离开让司机载我们去看印度门了……
在受够了摩天大楼的今天,你很难用雄伟这类似词汇来形容这座建筑物。德里的印度门事实上是一座纪念在一系列战事中牺牲的印度士兵的纪念碑,其在中国的对等物是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你就可以用雄伟来描述它了。
印度门附近的广场有一片极大地草地,几个印度青少年在其中玩应该是印度国球的板球,我对这项运动的所有了解几乎仅限于它的英文单词cricket,据说这项运动因其节奏之慢已经逐渐被边缘化,目前只在印度、巴基斯坦等几个英联邦国家流行,当我留意到这些孩子们都穿着拖鞋之后,我对此观点开始深信不疑,在美国连足球都被视为女子运动的今天,能散着步就可以完成的对抗一定是很难被主流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广告商所接受的——其实你要感谢美国人民,一旦他们开始热爱足球,那么可以想见以后的足球比赛基本就会分四节来踢,中间留够插播电视广告的时间,现场的球迷可以欣赏大牌歌星演唱以及美女拉拉队的表演,并且,每次进攻必须在30秒中完成射门,不射立马丧失球权……作为中国队的忠实拥趸,只有感谢上帝了……
印度门绿地上打板球的男孩们
离开印度门,司机载我们去了另一处个人更偏爱的所在——顾特卜塔(Qutb Minar)……
顾特卜塔建于1190年代,它的建立标志着穆斯林政权在德里完全确立了统治地位,在其周边还有很多同时期甚至更加古老的庙宇、大学以及陵墓,这众多的建筑遗址如今已经是一个公园,而直到1970年代末,顾特卜塔的内部还在对人开放,后因发生安全事故如今已经关闭,而这就是印度对古迹的态度——它应该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被束之高阁,后面的几天经历也再次证明,在这里,很多千年的古迹并没有被过度保护,你尽可以肆意触摸。
在顾特卜塔公园里,时不时有很多飞机划过天空,划过千年建筑遗迹残破的穹顶,阳光之下,时空交错之中,我竟有些恍惚,迷失了自己的三维坐标。如果我能有另一个不用追赶时间的午后,我会把它全部全部地用在顾特卜塔下面绿油油的草地上,在穿梭的时空中,只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干……
司机师傅接下来带我们去了之前并没有在计划之中的莲花寺(事实上我是到了之后才想起来德里还有这么一处所在,好像在Lonely Planet里面也没有被特别点赞),但当你胆战心惊地挑战德里的混乱交通成功之后,突然一抬头远远看到这么一座建筑之时,着实有点惊艳的感受——它和你之前在这片土地上看到的其它任何东西都那么不一样,无论是红堡、德里门还是顾特卜塔,无一不在述说历史的故事,即便外观也尽是岁月的包浆,而这个东西,太现代、太金属感,你总会觉得它下一秒就会完全打开,从里面飞出一艘UFO来,活生生一个外星人基地。我终于明白了Lonely Planet为什么图片那么少了,这一举措不知道给多少驴友平添了多少的惊喜啊……
既然要排队,就说明来这里的人还是蛮多的,原因之一估计是免费。不过相信这种长度的队伍对任何在上海虹桥火车站排队打过出租车的中国公民来说都会被视如探囊取物一般不值一提——传说中印度人口不是就要超越我们的嘛,说好的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呢?
由于自己事先完全没有做好功课,见到莲花寺的形状之后便大胆猜测这是一座伊斯兰教建筑,千年不变的洋葱头在现代科技的影响下打开一次也未尝不可吧……
存好鞋后准备进入,在庙宇之外有讲解员为大家讲了注意事项,但直到进入之前我仍不确定在里面会发生什么,反正有这么多印度群众垫底,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我们这下厉害了,从众从到印度来了……
进来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没有我之前设想的大段演讲,也没有任何影像,没有背景音乐及钟声,甚至连捐款箱都没有——不知所措时,我人生最初的生活经验发挥了作用——傻子过年看间壁儿——原来,这是一个让人祈祷的地方,当然,它也没有拒绝没有信仰的人——对于这一小撮人群来讲,这是一个让你静一静的地方……但是,要赶紧静,只有三五分钟的时间,外面还有一大拨群众正在排着队等着进来静呢……
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静静,你竟然飞了几千公里才和她仅仅相处了几分钟的时间,我们的大上海真心TMD缺少这么一个把大家圈起来一起静一静的地方,和如此多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你通常只会感到紧张、无措、烦躁以及恐惧……于是,在夕阳斜斜地透进来的静谧之中,我闭上眼睛,双手合拢,大口呼吸,安心享受这奢侈的短暂时光。
祈祷对我来说由于对台词不熟一分钟足够,因此有时间来观察一下这座莲花寺的内部结构,你会发现,如同欧洲的天主教堂一样,这座建筑追求的也是将视觉作向上的引领,因为神是在高处的,你必须仰视以示尊敬才有可能获准去追随,了解了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像芭蕾舞这种踮着脚尖的舞蹈会出现在古典欧洲了。对于宗教,我的观点是不同宗教就相当于是“回”字的不同写法,真理只有一个,只是大家的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先知在以色列正好留了长发,于是成了耶稣基督,他流浪到到古代印度的时候恰好天气比较热于是剃了个光头于是就成了佛的样子,到了阿拉伯半岛正好带了个帽子抵御风沙于是成了默哈默德……看着周围祈祷的人群,肤色各异,衣着缤纷,一下有种世界和谐了的感觉。
很抱歉,莲花寺内禁止拍照,想要和印度人民一起去静一静,就劳驾亲自跑一趟吧……
后来的补课中,才知道,这座莲花寺建于1986年,是一座巴哈伊教寺庙。巴哈伊教是印度的一个新兴教派,也叫大同教,在莲花寺里,只要你拥有一颗大同之心,无论种族,不分教派,你都可以来此静心祈祷。寺庙之中,没有仪式、没有教派、不分肤色,入内后谁都可将它当成自己的寺庙或教堂, 这空间除了沉思默祷的人之外不见它物,空得叫人不由自主地只觉的充满了平和,闭上眼睛,只听见自己心灵的声音。
这,不正是我的宗教嘛……
至少摆盘很赞的路边摊
排队中……
酒店里的公益广告
酒店里的公益广告
即使我对这家Hotel Namaskar印象极好,也无法改变它就是一家小旅馆的现实,从入住的那一刻起,我就对hotel这个英文单词的认识有了更新,对于这个级别的hotel就别指望它能提供早餐啦……
我们的早餐是在酒店门口小巷外解决的,一个身材瘦长的小哥,极其熟练地炒了两份洋葱炒蛋并煎了几片面包,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由茶、姜及牛奶混合的饮料,这种组合味道竟然极妙,以至限大叔不迭要来配方,急着要去寻访那茶去了。
早饭完毕,我们决定挑战下传说中的Tutu车,去我们昨天错过的贾玛清真寺,和一个边上的司机以200卢比成交,当然,成交前还有讨价还价、确认交易币种、确认人头等过程,就在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个年轻些的印度小哥凑过来,先是赞赏了一番我的相机,又拿过我随身带着的Lonely Planet,指着地图上的外国游客服务中心说建议我们先去这里可以拿免费地图和旅行手册之类的东西——我得承认我此刻心里一阵小激动,终于盼到了LP里描述的骗术,稍加思索于是决定跟他走,看他后面还有什么招数……于是小哥欣喜地跳上两个“副驾驶”位置中的一个,突突突地出发了……
经过康诺特广场(Connaught Palace)的时候,限大叔看到有人在里面跳舞,于是想停下来去看看,结果那小哥说那里外国人不能进去,得去游客中心拿pass——我曾经一度有点对对方如此低估我们的智商心生疑虑——后面的事实证明,我们对彼此的智商哪怕连一丁点谨慎的乐观都不曾有过——他以为我们弱智到会相信这样的鬼话,而我们则不相信他弱智到会使用这么低级的骗术——如果必须要较出高下的话,还是我们高估了他……
到了所谓的外国游客中心门口,我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去看一场滑稽秀,最终限哥也觉得不值,于是我们跳上Tutu车,跟那小哥说我们改变主意了,小哥脸上有些愠色,但还是无奈地放弃副驾驶的位置悻悻走开了。
Tutu车司机坚持说去康诺特广场是需要Pass的,我们也不想啰嗦,于是直奔贾玛清真寺。
初尝印度的神奇之后,我们回到早上经过的康诺特广场(Connaught Palace),广场建于英国殖民时期,据说是为了纪念英皇的一个老娘舅而建,整个广场以中心公园为圆心,向外层层展开,建筑的颜色以白色为主,这里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德里的商业中心,所以有汉堡王——选择汉堡王是期待它能像之前的肯德基一样提供印度本土化的汉堡,但事实上汉堡王的标准化明显比肯德基好,所以这一餐有些失望,吃好不久我们就在艳阳下又匿身进了一家看起来蛮有格调进去发现确实很有格调的饭店,我点了瓶Hoegaarden,限哥要了杯冰咖啡,开始悠闲的午后……
望着窗外穿梭的Tutu车,我不禁觉得比起神油和咖喱,这种神器更能代表印度的今天,它混乱自由又迅捷快速,脆弱单薄又极能负重……限哥也对Tutu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相约有了钱以后举办个全球Tutu车大赛,一定欢乐至极……
康诺特广场的国旗和Tutu车
饭馆门口悬挂的吉祥物(辣椒和柠檬)
汉堡王门口100RS.“捐”来的印度国旗
驴友三宝:相机、书和啤酒
饭馆的厕所一角……
回酒店的路上,我们还去了LP里提到的古天文台遗址,唯一可称道之处便是它的名字。
在科学知识匮乏的古代,掌握了天体运行规律的人不是被奉以科学家的名号而是以先知、祭祀甚至部落领袖被供养的,而这些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不旁落,当然要提高进入门槛,办法之一就是装神弄鬼,于是免不了修建各种祭台,举行各种仪式——他明明是因为看到了月晕估计明天要下雨,非要登上高塔挥舞几下宝剑、念上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咒语,最后还要杀几只羊才擦着汗告诉大伙说“神说明天可能要下雨”。我判断这些所谓天文台其实就是古代举行类似仪式的场所,当然印度人民聪明的是把这些地方叫做古天文台而不是古跳神台,不然这样的建筑物也许就会在历史长河的某一个时间节点可能会爆发的类似“破四旧”的运动中被毁灭殆尽——以科学的名义拯救了封建迷信,听起来好诡异……
由于去往瓦拉纳西的火车晚上才发车,我们回到酒店后问老板要了个电影院地址,打算去深入体验下印度群众的日常生活,也了了限大叔关于这次印度之行几乎唯一的一个心愿——去影院看场原汁原味的印度电影——限大叔对印度电影的热爱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第一次知道了还有印度电影爱好者QQ群这种神奇的事物——虽然我也满喜欢印度电影,但是如果一群人聚集起来天天争论阿米尔汗而不是布拉德皮特有没有胸毛以及安努舒卡莎玛而不是莫妮卡贝鲁奇的眼睛到底是蓝色还是绿色,我还是觉得蛮奇怪的——是我太孤陋寡闻太守旧还是我们这个社会变得越来越多元越来越个性化,不过我还是得承认我为这样事物的存在而感到高兴。和看过几十部印度电影的限大叔比起来,我只看过大家都知道的那几部——《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严格来说不算印度电影)、《外星人PK地球神》以及……好像没有了……虽然可能是管中窥豹,但是我得承认,印度的电影比我们的深刻、有趣、大胆……
色彩鲜艳的电影院
刚刚一位印度老同志在此认真地看报纸,像极了我们80年代一张报纸、一杯茶、一个下午的某些人的工作
和喵喵同学后来在斋普尔电影院看到印度群众载歌载舞的场面不同,我们并没有看到那么火爆的场面,观众也不是很多,或许繁华地方的人都比较麻木冷漠了吧……
因为晚上要乘火车去瓦拉纳西,我们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离场,回酒店的路上,发现一家基督教堂,于是问里面的人是否可以进去看看,断然被拒绝,回想起路过小的印度教庙宇人家很友好地允许我们入内参观的场景,真是不尽感慨啊,或许宗教的开放包容都是相对的吧——你越强大就会愈加包容,你越不包容就不会愈加强大……你选吧……
路上我们还看到几批由卡车和摩托车等组成的车队满载着手舞足蹈的印度群众,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涂着粉,放着爆竹,好不欢乐,而且居然还有人选用了“站在车顶”这种难度系数极高的动作,着实令我等没见过世面的老外额首称奇。
回到酒店问了老板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象鼻神Ganesh的纪念日,而Ganesh的地位在印度就相当于是中国的财神爷,几乎是印度老百姓最最喜欢的一个神仙。可我隐约记得西游记中,孙悟空曾在某个地方打败了象鼻怪,结合有前人分析说孙悟空的原型就是印度教中的神猴哈努曼(Hanuman),这么说来,印度众神之间也不是很和谐啦……
在回酒店的小巷子里看到这样一个哈努曼的小神龛,我愈发相信这哥被隐藏在石头中只露出个脸的家伙就是我们的美猴王了。
穿过如爱因斯坦大脑回沟般的小巷子之后,终于回到酒店,收拾行李时,我和限哥交流起这一天的感受,都同时觉得这里的时间过得好慢,这两天竟然不慌不忙地逛了这么多地方,怪不得我们的国家叫做天朝,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啊……
收拾完毕,和酒店老板预订好回国前的住宿之后,到巷子口找了个穿着白色衬衣,带着白色染血头巾的Tutu车小哥,以250卢比的价格谈妥了去旧德里火车站,这一路上曾经让我一度绝望的历险过程就不再赘述,小哥倒怡然自得地一路放着印度摇滚乐像老鼠一般穿梭在各种“车水牛龙”之中……最后的最后我们总算是安全抵达了火车站,小哥示意要我们多给些银两,但事实上酒店老板已经提醒过到火车站最多就200块,可相对那些景点动辄收取外国友人数十倍于印度公民价格的门票的状况,Tutu车的出价难道不算公平嘛,我欣然又掏出10卢比塞给小哥,对他说“for the music”——如果考虑到这小哥在德里混乱的交通中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花这个价钱就只有偷笑的份啦……
如果我只能选择一个印度城市旅行,那肯定是瓦拉纳西;如果我只能用一种方式体验印度的市井生活,那必须是乘火车——一想到这些,坐着火车去瓦拉纳西的我一下子就觉得,此行,圆满了……
其实,出行前最令我头痛的事就是乘火车,因为各种能看到的关于印度火车的描述都是“从来不报站而且经常误点”,这一印象导致我下载了好几个版本的印度地图,还在德里买了一张3G电话卡(事实证明这张卡在大城市还是有网络的),以便随时定位不致下错车。
对于传说中可怖的印度火车站,我只能说互联网底下没有新鲜事,只要你用心,它就不会让你措手不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互联网已经帮不到你,那么恭喜,你正在开创一项伟大的前人未曾涉足或涉足之后集体被墙的事业——因此,我对在德里火车站内看到的一切都不会觉得惊讶。但是在确认哪一辆车是我们的车次时遇到了麻烦,虽然在大屏幕中查到了站台信息,但是到了站台一看车上的号码不是我们的车次,没办法,问吧,于是“Excuse me sir”了好几位,只有一人说不是,其他人都说是,其中还有一个小哥一开始不太确定,确定后又追上来告知了我们,上了车之后又找了几个人确认后方才放心安顿下来,“路不仅在脚下,也在嘴上”——这道理我奶奶很早就告诉过我,只是她当时不知道这锦囊我会用在这个遥远陌生的国度……
我们订的票是AC2 sleeper的side铺位,被安排在了AC1,也就是头等舱卧铺,印度火车的车皮基本都是照片很能出“毒德大”感觉的那种蓝色,内饰除同样的蓝色之外,还辅以褐色等深色调,显得厚重但似乎不是很清爽。也许是身处头等舱的缘故,整个车厢虽然人不少,但不仅没有异味甚至安静得吓人,即便是有人聊天也是用那种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分贝,断没有国内火车中的那种中国式的高嗓门——难道真如柏杨在《丑陋的中国人》中所分析,中国人声音大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回想起自己在国内火车上的经历,一次一个在讲电话中动辄冒出千万级别人民币字眼的中年男子在踩了我脚之后回头看了一下什么表示也没有又继续谈他的大生意,另一次一个占了我位子的年轻小伙在我找上来之后继续稳如泰山抬手用兰花指指了指边上的位子示意要跟我换一下连个谢谢都不会说——好吧,我终于知道,我们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原来就是这样的,我们缺少安全感的表现就是以敌视和攻击性来武装自己,还好作为资深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公民我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淡然处之……
火车启动,列车员送来用纸袋包装好的寝具,我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开始享受生平第一次异国火车之旅……
是夜无梦……
清晨是在小贩的“chai~,chai~”的叫卖声中开始的,边上的乘客面孔已经换了不少,但整个夜晚都没有听到报站以及乘客收拾行李下车的声音。
火车预计在正午时分抵达瓦拉纳西,我和限大叔借此机会开始电光火石地碰撞三观——从王小波谈到人性的善恶谈到一个国家制度由集权向民主过渡的几种可能性以及一些似乎只有在墙外才能不需要用“你懂的”的方式来交流的事情……这就是和陌生人结伴旅行的妙处所在。
毋庸置疑,和我一样,限大叔也是文艺青年了很多年的,此次出行还随身带了一本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其实若不是功课做得不够必须要带本厚厚的LP,我或许会带上那本《耶路撒冷三千年》,鉴于负重能力有限,最终只带了个kindle,其中就有《沉默的大多数》。我这个人有个弱点,就是读书不求甚解,很多看过的书多年后可能情节都已遗忘,但阅读时的感受却依旧清晰,因此,对于王小波的书,我只能说我当时是当黄色小说来看的,至于为什么会落下这样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了——估计初中就开始读王小波是早了点儿,于是就在不久前我又收了王小波的全集,准备在合适的时间地点重新温习一下。限哥对王小波显然是十分喜爱的,他断言如果王小波活着,估计中国最早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可能就不是另外的小波了,对此我完全没有发言权,我只觉得要想同时获得洋人老爷和人民公仆的认可确实太TMD的难了,没想到莫言同志完成了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必是有很多把刷子的。
在人性的讨论中,限哥给坚定地持人性本恶观点的我出了一道难题,大意是如果只有一片面包,你和一个孩子谁吃了就能活下来,吃不到的就会死去,问我是否会丢开那孩子去吃那块面包……我说我会,限哥说他不会,这不同的答案当然是基于我们对人本性的不同认识,这可以说是我们此行分歧最大的一个问题,我始终觉得人是经济动物,因此用经济学的十大原理来解释人类的一切行为是再恰当不过的事了,经济学的第一大原理就是“资源是有限的”,而这就是我认定人性本恶的物质基础也是我从来不相信按需分配这类鬼话的根本原因,当然,除非某一天我们的基础科学理论完全被颠覆,人人都是可以翻手云覆手雨点石成金的神。也正因此,我历来觉得人世间的事无非可以用两个词汇来解释,就是贪婪和恐惧。相比之下,一个衣食足的人当面对锦衣玉食的时候,选择不贪婪要相对容易,但当面对血淋林的生死抉择时,你无法想象你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但是,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些事你无法用人类的贪婪和恐惧来解释,那它们必定可以用“爱”来解释,如果那孩子是你的儿子、女儿,爱就会让你义无反顾地抛开恐惧。当然,我也不否认世间有大爱,那瞬念间的悲悯或许会让你牺牲自我,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那瞬念也毕竟不是常念,在那一刻张牙舞爪地摆在你面前时,我不敢说我人性中的大爱一定能适时闪现——佛陀的本生因缘故事描述了许多释尊诸世舍身饲虎,割肉救鸽等类似故事,释尊对众生的大爱已经成为他人性中的常念——我必须承认我还做不到,也许永远做不到……限哥的另外一个问题是如果我是铁路扳道工,在正确的轨道上有10个小朋友在游戏,在错误的轨道上只有2个小朋友,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火车,问我是否会将铁轨扳道错误的轨道上以减少孩子们的伤亡数量,我的答案是我不会,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工科男,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很简单,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是无穷大的,无穷大乘以2和无穷大乘以10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因此,作为一个合格的扳道工,你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了,无涉人性的善恶……
对于一个国家政权从集权到民主转变的几种可能性,我觉得只有当集权伤害到集权者本身的时候,才会有所转变,简单地说就是当权者为了保证下几任当权者上台后不会滥用其手中的权力杀我全家夺我财产因此在任上就解除了当权者的这种绝对的权力——1787年在美国费城发生的事可以充分地为此观点提供注脚,当然,你可以将心里的小算盘换成“为了民主、自由、繁荣、富强”等等此类高大上的词汇——长久以来,人类进步、社会和谐的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心怀鬼胎、目标各异的不同群体都认为同一个手段和途径可以达到自己的全部或部分目的,于是大家就这么deal了,所以找到这个途径才是对整个世界和平、进步、发展的至关重要的正经事。
尽管我们似乎都无法说服对方,但不得不说,限哥是个好的辩论对手,其知识之丰富,段子之多,我犹不及,于是,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流过……
最终,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在晃晃荡荡中,火车抵达了瓦拉纳西……
酒店来接站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如期而至,于是我们到火车站里的外国游客服务中心等待,当他来到后我们发现所谓接站也只是来了个人叫了辆Tutu车而已,不过我在车站广场外看到了警察挥舞着木棒驱赶揽客的商贩,那架势丝毫不逊于我们的城管大军。
英国作家杰夫.戴尔(Geoff Dyer)在《杰夫在威尼斯,死亡在瓦拉纳西》那本书中描述过瓦拉纳西的交通状况,记得他说那里的交通不是混乱,是没有交通——在实地经历了之后,我猜他肯定是从英国直飞瓦拉纳西的,而且之后也没有去过德里。
神牛当道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啊……
第一眼恒河
抵达酒店扔下行李,迫不及待登上露台去望一眼寤寐思服的Ganges River,第一印象竟是她很干净,虽然一直不太相信它会如传说中般“浮尸横流、垃圾遍布”,但它却是洁净得超出我的意料。
望了一眼之后,我和限哥还是决定先冲个凉,妥妥地睡个午觉……这时我的睡袋派上了我认为的此行的中最大用场——尽管床单很白,你仍不能肯定它不是在恒河水与人体灰烬的混合溶液中洗出来的……
显然这午觉睡得有点久,以至于在我们吃晚餐时,传说中的恒河祭祀已经大戏开场了……
恒河祭祀是瓦拉纳西的保留节目,每晚都会上演,所以我们还是不慌不忙地享受恒河畔、月圆夜的第一顿晚餐,虽然这是家素食酒店,但可以喝酒,于是叫了印度产的翠鸟啤酒,我曾经一度以为印度的啤酒应该都是IPA(India Pale Ale),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这翠鸟啤酒味道也远没有IPA好,后来经过补课才知道原来India Pale Ale是英国人为了保证运给驻印英军的啤酒在经过漫长的海运之后还能保持良好口感而研制的一种配方,好吧,吃货和酒鬼又再一次立功……
用膳完毕抄了家伙沿着各种Ghats朝着正在举行的祭祀走去,虽然一路上有灯光伴着中秋的月光,但还是一不小心,踩了一脚新鲜牛粪,我当即清醒意识到在这个神牛遍布寻常巷陌的地方,这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走牛屎运,也就不以为意。
恒河之神圣大致是源于它是经湿婆的头发流至人间,所以印度教徒都将她视为精神家园,此生非要在河中沐浴一次,或者死后可以顺流而下,而在各种佛教经典中,在释尊用来形容德报无穷尽时,总是用多如“恒河沙数”来描述,这个词也通常被用于应付那些充满好奇心的孩子们的刨根问题——个十百千万,比万大的是亿,比亿大的是兆,比兆大的是……?最大的是什么——恒河沙数。至少我家的那个妞和台湾作家张大春的两个孩子都知道这一点,张大春的女儿还在与哥哥发生争执的时候冒出过“我会一脚把你踢到恒河沙数去!” 的妙语,这个词从孩子们的嘴里冒出来的时候总是非常的有趣,每次我女儿说这个词时都有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令我每次都忍俊不禁——感谢佛祖留下了如此妙语,给我们减轻了不少育儿负担。
穿过人群和牛粪之后,终于抵达那片灯光之下,在歌手的吟唱声中,身材瘦长的婆罗门祭司们操弄着各种道具步调一致地进行着——表演。其实,我猜,这个古老的祭祀仪式如今已经慢慢演变成了一种表演,你大可给它命名叫做“恒河印象”,当然,这是典型的外国人或者说局外人的观点,因为当你把目光从祭司移到当地群众身上时,你会得到不一样的结论,对他们来讲,这祭祀代表的一切亘古未变……
胡子里长满故事……hoho
VIP座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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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到印度来的国人还不是太多的缘故,我们在酒店遇到了之前在机场看到的那个夹着一本Lonely Planet的独行姑娘,也就是喵喵同学,后来大家渐渐熟悉了,聊天时我和限哥开玩笑说当时是因为互相谦让而都没有上前搭讪,既然现在喵喵同学边上又多了个小湖建mm,就不存在继续谦让的基础条件啦……土地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故土和异土,你看到一张和你肤色接近、布局相同的面孔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或许到印度来的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某种共同之处,所以大家一见如故,相约乘船畅游恒河。
恒河的早上安详宁静,尽管很多人已经在河边一带开始一天的劳作,但是因为远离种种现代化机器发出的轰鸣声,所以,熟睡的人也不会被轻易唤醒。船夫是个挺老实的汉子,尽管说起话来有点像嘴巴里塞了棉花的马龙白兰度,后来才知道,他嘴巴里的是槟榔,回忆起之前在某个南太平洋岛国看到当地人嘴嚼槟榔开口对你微微一笑而你看到那一嘴鲜红后几乎被吓尿的场景,我不得不承认,文明古国就是不一样,印度人民会把槟榔稍作加工然后小心翼翼用树叶包起来,这样吃的时候至少不会让别人怀疑你在嚼老鼠等一类活物,据说还可以减少羅患口腔疾病的几率,是不是比某岛国(此处非日本)人民更文明或者更有文化一点呢?
其实对于文明与文化,很多时候我们傻傻分不清楚,虽然很显然一个是形容词,另一个是名词,但你能清楚地分辨一个不识字但从小受传统浸淫的印度人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美国人比起来哪个更文明或者哪个更有文化么?在中国,随便一个不识字的老太太都会说出“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样的源自佛学经典的偈语,老太太们可能不懂万有引力定律,但她们会告诉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样的为人道理和万物规律……你能说她们没有文化么?就在上述的那个岛国,我结识过一个从福建过来的林姓大哥,这个大哥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是说着一口流利的当地土著语,管理着上百的当地雇工,你能说他没有文化?我觉得文化是一种比科学、知识更深层次的东西,对人的影响比我们在任何学校接受的教育都更强大,随着年龄的增大记忆力的衰退,一个人可能会不再会微积分,不再会解多元方程,但是浸淫到他骨子里的那些文化印记,他一定不会忘记。文化尽管强大无比,但是与文明相比,我们总给它赋予优劣之名,或许可以这样解释,在某些国度某些地区,排队是文明,不排队是文化,小声说话是文明,大声喧哗是文化,你排队是因为终于有一天大家发现相比乱乱挤成一团排队可以更快地达到目的,小声说话是因为如果大家都大嗓门就谁也听不到对方的话同时还能保护隐私——郑也夫先生说得好,文明是人类发展过程当中的副产品,它一定是人类贪婪与恐惧这两种本性博弈平衡的结果,而不是人类发展的目的,所以当一个人标榜自己有多文明时,你大可用“旁光”鄙而视之——总之我觉得文化与文明跟你会解几次元方程、学过多少门力学、会几国外语基本没有什么关系,更别提什么正比关系了。
所以,对恒河里泡着的那些信众,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置自己于文明或者文化的高点。
我问船夫是否真的有人喝恒河水,他用印度人民特有的方式歪了下头说,有的,但不是所有人。
太阳从东岸的各种建筑组成的天际线快速升起,位于下游侧的火葬Ghat也开始开门纳客有了袅袅晨烟,至于那烟里飘荡的是什么,就凭你的想象了。船夫提醒我们不要拍照,并开始解说,有五种人是不经火葬而直接被投入河中的,以我大学英语六级的水平,只get了其中三种,分别是婴儿、孕妇和被毒蛇咬死的人,这些人不能被火葬,而是直接捆起来投河。这传统一直这样延续了几千年。其实,我想说,新中国的老百姓是最最随和的一个种群,在土葬了几千年后,“嘎嘣”一下子就转入火葬,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员工嘛,老板们没有理由管理不好。
年轻的修炼者
这位大哥的肤色也太出挑了吧……
我想恒河对印度教徒的意义应该同长江黄河之于华夏民族的意义有所区别,我们把长江黄河称作母亲河,是因为它们给我们带来了富饶的土地和经久不息的灌溉,让人们得以繁衍生息,而恒河似乎只是精神层面的一个符号,人们对它在物质方面的索取甚少,其右岸冲积出来的大片土地至今都没有利用,甚至食素的印度教徒连恒河里的鱼都不吃,人们求的可能只是在这里死去。所以可以说,我们的母亲河赋予了我们生的机会,他们的恒河接纳了他们的死亡。生和死,哪个更重要,对我来说曾经是个没有意义的命题,因为答案很简单——未知生焉知死,除了活在当下没有其它选项,但当经历了和亲人的生离死别之后,我突然觉得人活着的大部分意义,都是为了离开生命的那一瞬间,那一刻或痛苦或安详,都和你这一生所积累的财富零相关,在痛苦面前,你这一生所有的快乐、荣耀都烟消云散,在安详面前,这一生中的苦难、饥寒又何足挂齿,死亡是最伟大的平等,与任何数字无关。佛家常说“今世因,来世果”,其实,何需等到来世啊,在人离开今世去往来世的路上,或许果就已经来了……
答枚克佛塔下打坐的人和狗
从鹿野苑出来去停车的路上,看到一个目光清澈如水的印度小女孩,我很有礼貌地问是否可以给她拍张照片,结果小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失望地走出去几十米之后才反应过来,印度人民不是用摇头来表示肯定的嘛……限大叔说那小女孩肯定心想这不是耍我嘛,OMG,罪过罪过,但愿她纯真的心灵不要因此受到伤害……
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Tutu车停车的地方,那司机却不见踪影,善良的印度人民很实在,但是却缺少时间概念,如果我们放他一回鸽子是否会让他从此养成守时的好习惯呢?过了一会,这哥们晃晃悠悠地来了,载我们回到Tutu车可以开到的离恒河边最近的地方,下车时我看到几个人抬着担架,上面覆盖着金黄色布料,脚步匆匆地往河边走,凭直觉他们这是去往火葬阶梯。看一场“烟火的表演”本就在我的计划中,但限哥对此不感兴趣,我于是一个人紧随这些殡葬工人,想一看究竟……
如果你没有受过特殊训练,在宛如羊肠回转交错的小巷子中跟踪一队脚步如此之快的人,那简直是Mission Impossible,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群众演员做掩护——我跟丢了,但是我知道最大的那个火葬阶梯的大致位置,于是就一直向着恒河的方向走,其间迷乱之时,问了一个刚刚放学的小学生,我发现他们的英语比那些成人更棒,也非常有礼貌,如果我说我隐约看到了印度的未来,不知我们的国人会否相信。
最终,火葬阶梯出现在了我的脚下,而我四周席地而坐喝茶抽烟的竟没有一个非印度面孔,中印两国人民一开始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一片祥和,而火葬阶梯那边没有任何哭泣与悲伤,人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程序,称木材、搭火葬台……显然今天要投入恒河怀抱的不只有一人,在又一个担架进入火葬阶梯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过来提醒我说这里不能拍照,我说我早就知道……我想估计接下来在LP里读到的各种演出就要开始了吧……果然,这家伙开始说可以带我到上面的塔楼里面去看,可以看得更清楚,为了避免更多纠缠,我开始只摇头不说话,于是这家伙悻悻走开了。
过了一会,又一个印度兄弟走过来说这是私人的地方,不能看,看的话要付钱,我则开始装傻,“耨(nou)英格力士”,这哥们看无法交流也离开了……
要说,这火葬程序还真是复杂,抑或是人家的工作节奏就是如此,在第三波骗术来袭之时,第一个被抬到火葬台上的人已经晒了好几分钟太阳没人理睬。第三个哥们显然智商更高且有我喜欢的幽默感——先是namaste,hello的印度语、英语一阵招呼,我则用“萨瓦迪卡”回应,在这个国人满世界逛的时代,中文已经不是小语种,不过料想他们应该和我一样不会泰国话吧……这哥们在证实了我不是聋哑人之后,开始新一轮攻势,其实无非就是这个位置不能看,要看必须要到上面的塔楼去——如果你反驳他,就难免会落入某种圈套或者争执,这时,我又使出必杀技,开始“耨(nou)英格力士”了,这哥们开始怀疑地笑着看着我,先是很有幽默感地来了一句“I can also speak Hindu”,这时你要是说我不懂印度语啊,你就又上当了,我还是坚持不懈的“No English”,这家伙最后有点急了,问了我一句差点吐血的问题“你不懂英语,怎么一个人到印度来的”……怎么回答?你要解释你就输了,跟哥玩反侦察,哪有那么容易啊,哥依然“耨(nou)英格力士”如故……这家伙后来有点气愤地离开了……
殡葬工人开始点燃一束火把在死者头上挥了挥,然后放到木柴下面,在火葬台开始冒烟的时候,高手高手高高手来了……
“有烟么?”
我摇头装作听不懂……
“这里不能拍照……”
“耨(nou)英格力士“
”你得为此付钱“
“耨(nou)英格力士“
”不要撒谎了“
”骚里,耨(nou)英格力士“
”This is a holy place,lies will cause bad karma(意为这是个神圣的地方,撒谎会遭报应的)“
能够听懂karma这个词得感谢多年前对八卦新闻还感兴趣的我,记得汶川大地震之后,美国影星中智商较高的那位莎朗斯通冒出了一句一点体现不出智商的”Is that karma?“,当时我还特意找到这个视频,并因此对这个词汇记忆犹新——那个时候我们从很多小视频里学到了不少生僻的英文单词,比如说karma以及naive……
我心想你们这帮家伙整天绞尽脑汁骗老外钱,还说撒谎会遭报应,嘴上依然“耨(nou)英格力士“着……
这印度大叔继续滔滔不绝,即使我换了位置他也跟随过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最后禁不住骚扰,完全失去了继续观看下去的心情,于是离开火葬阶梯沿河岸往上游向着酒店的方向走去,只想找个清静的所在……
回到酒店,我坐在后门的台阶上,在微风中回想刚才我的未来,其实,这是每个人的未来……
再一次观看了恒河祭祀表演后(这一次有一个祭司明显是个生手儿,被安排在了最边上不说,还一直用眼睛飘着边上的同行,动作明显慢了半拍),虽然白天在河边受到了三大爷的诅咒,但自问无愧于恒河里荡漾着的魂灵,所以整夜无梦,睡得很香……
摄影爱好者至少有一个优点就是不睡懒觉,因为只有起得比鸡早才能捕捉到好的光线,于是,第二天一早,我起晚了,打开窗帘一看,天已微微发亮,便赶紧收拾家伙去拍恒河日出。
来了印度几天,已对这里的治安状况有所了解,不怀好意的人至多想骗骗你的钱,甚至也不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料无性命之忧,所以即使一个人出门也没什么好担心。我从Alka Hotel出来一直沿何往Assi Ghat方向走,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恒河中沐浴。
越往Assi Ghat方向走,在河中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小团体,他们并列而坐面朝上游,双手半合,边上有主持人诵念经文。对一条河来讲,上游永远都是更纯洁的所在,记得以前在东营的黄河纪念馆看到过取自不同流域的黄河水,从上游到下游,由清澈到浑浊不堪,对一条河流来说那简直就是一部苦难史。而恒河是印度人民的圣河,它的上游对于信众的意义只有印度人民自己才知道,莫非它是源于西藏境内的冈仁波齐等一众神山?那里可是包括印度教在内的几大宗教公认的世界中心。
LP里面讲过在恒河边的众多Ghat中,有一个地方能拍到令人满意的照片,但是作者显然深谙春秋笔法,并未直接挑明是什么题材、你该带什么镜头就更不要提附上几张照片实例了。我虽然夹了LP出来,但在确认这个Ghat的复杂难记的名称之前,我决计自己去探索一番,看看英雄所见是否略同。
在探索过程中,我看到年龄、性别各异的洗衣工人在河水中浣洗各种衣物,他们的姿势和在印度电影里看到的别无二致——双手抓住衣服的一端,向后抡起,在空中划一道270度的弧线后,重重砸在面前的石板上,瞬时水花飞扬,在晨光中煞是好看。然而在我征求拍摄的意见后,却立即得到“Photomoney”的回应,于是也丧失了偷拍的机会——看来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我还不够心狠手辣啊……
其实,对在恒河里洗衣服、洗床单的事早有耳闻,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什么好非议的,但是衣物洗好后直接放在河滩上晾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没错,这就是你酒店里睡的床单,至于上面沾着些什么东西,就开动脑筋自己想吧……
不过……
最好还是不想……
取水口,看来在附近酒店喝的水也免不了是恒河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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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恒河边的异国情缘,最有名的应该是日本的久美子了,如今,“久美子之家”依然以非常醒目的方式矗立在河岸之上,只是从各种渠道得到的关于“久美子之家”客栈的种种信息,都让人提不起入住的兴趣,有时候,当传说还是传说的时候,一切都很美好,一旦传说变成现实,会发生些什么,就谁也保证不了了……
在终点站Assi Ghat,我在一棵菩提树下坐了一会儿后开始返程,再次路过拍到瑜伽场景的那个Ghat时,我打开LP,发现,这个Ghat正是里面提到的可以拍到好照片的地方,不禁赞叹LP真神器也……
回到Alka Hotel,意外发现Felix和Taotao正在和小胡建mm以及喵喵一起吃早饭,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更何况是在这黄色面孔屈指可数的恒河边上……遂继续一通神侃……
今天是在瓦拉纳西的最后一天了,神聊过后,我和限大叔计划去逛逛这里的市井小巷,而喵喵一众人则开开心心地去看火葬了……
去当地的小吃店来一餐地道的瓦拉纳西早餐对我们这样Open的驴友兼吃货来说恐怕是最接地气也最直接的深入群众的方式了,于是我们东西南北中绕了又绕之后,终于发现一家颇具人气的小吃店,遂坐下依葫芦画瓢地点了两份和邻桌一模一样的小吃,虽然那主食味道一般,但淋在上面的调料实在是赞,如果不介意周围都是和你不一样的面孔以及看似不怎么样的就餐环境,这种当地小吃是着实值得一试的。
克久拉霍(Khajuraho)有些什么,估计对印度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恐怕就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了……
抵达克久拉霍是在早上,由于它位于瓦拉纳西与阿格拉的铁路线的途中,所以几乎可以不浪费任何时间就可以饱览这座城市最最有名的景观。而其实在未抵达克久拉霍之前,我跟限大叔就已经在火车上又收获了几位来自全国各地的朋友,有了他们,去克久拉霍的“涨姿势”之旅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克久拉霍的日出是在一家餐馆的屋顶上看到的,当时我们一群人正在等待着各自的中印结合的早餐。克久拉霍可以说只是印度一个普通得无法再普通的小乡村,如果没有那些让人“大跌眼镜”的雕刻,连眼前这些散落着的旅店、饭馆可能都不会有,更不要说那些几乎都会说上两句中文的小商人了——从中文在这里的普及程度也可看出国人对于此地的热爱明显超出了印度的其他地方……
其实,来这里之前,我对克久拉霍的所有认知也只是知道这里有那些惊世骇俗的雕塑,并没有深入的研究,还好在火车上遇到了这么多的同好小伙伴,于是,在这里的行程只需要“吾从众”即可了……
庙宇最集中的西寺就位于村中心,在去寻找那些著名的雕塑之前,我们一行人居然先“顾左右而言他”地去了一家建在古庙宇里的乡村学校……
一个“班干部”见到来了老外,开始熟练地给我们介绍学校的各种情况,最后把我们带到了校长办公室,翻开了一本捐款记录,校长大人在一旁微笑不语,他心里一定为能教育出这样的出色学生深感欣慰……
我们捐了款作为参观结束的标准动作。
行完善事之后,大家终于可以壮胆去“涨姿势”了……
图片可能会引起某些不适,请成人自行选择观看与否,未成年人(年龄未满18周岁者)敬请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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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阿格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挑战,因为我和限大叔只订到了sleeper席位,而且散落在不同的车厢,此外,这趟列车是在凌晨抵达阿格拉,记得以前国内的卧铺在夜里到站都会有列车员来挨个通知的,而印度的火车连报站的步骤都省略掉了——莫非在IT业发达的印度每个国民大脑都植入了GPS?
说实话,相比自己而言,我更加担心英语不太灵的限哥。而当我挤上列车之后,发现我的担心完全多余,因为当我试图用英语和占了我位子的人们交流的时候,这几位大哥祭出了我在恒河边屡试不爽的杀手锏——“No English”,好吧,我拿出打印的订单并尝试手语无果之后,看到side位置有个空铺位,心想算了,入乡随俗何必对号入座。刚把背包往铺位上一放,坐在下面的一个印度大姐立马起来和我一通理论,即便不懂印地语、乌尔都语以及孟加拉语,我也知道她要表达的是这是她的位子,我本能地辩解起来,奋力述说我的苦衷,要说“还是好人多”的人生经验在印度同样适用,边上一位带着眼镜的学生模样的印度姑娘眼看印中人民之间就要产生纠纷,立刻跳出用印、英两种语言解围,于是中国人民拿出车票订单悲愤陈情,印度女侠接过纸头转向占了我位子的一家人blabla一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几位小哥纷纷从我的铺位跳下——要说这印度的火车铺位也真够结实的……于是,正义得到伸张后的中国人民向涉事三方人员逐一表示感谢,然后极其低调地爬上了自己的上铺……
其实不用查证也可以想得到,整个车厢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或者外国人,因为当列车员来查票的时候,我只刷了下脸就pass了。
我一心只想早点睡觉,但此时此刻却一觉难求,我感觉自己目前的处境就像不久前我手指中的那一根木刺,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要努力把它排出体外——人的每一个细胞都有这种基因,要让一个人不排外又怎么可能……而其实,火车上的印度人民已经做得比我的细胞好得多得多了……
在我掏出朋友送的ipod准备在音乐中寻找认同感时,对面哥们的手机铃声响了——这一响,整个世界的各种差异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仿佛又回到了上海徐家汇的某个写字楼里,周围的同事手机铃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随后各种快递、外卖纷至沓来……手机的,就是世界的——这东西,可真伟大,我不禁想……
上一次印象深刻的午夜列车音乐是张雨生的《妹妹晚安》,脑子里还时不时闪过徐志摩的《火车擒住轨》,那时我还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一次,陪我的是陈老师——不是摄影家陈老师,而是嗓音非常virgin的陈绮贞老师,也许是因为对澳洲乐队Frente!女主音的不变挚爱,偶然听到陈老师的清新嗓音,一下便心生喜爱——只是,在此时此刻,陈老师的小清新与目之所及是不是反差大了些?
在火车上偷拍的一幕……
Bob Marley of India,什么?手抖了?面对偶像能不能激动嘛。。。
凌晨两点半,火车抵达了阿格拉兵营火车站,起初我担心会夜宿火车站的事并没有发生,伙伴们搭上一辆车去往不同的酒店。不久,我和限大叔在昏暗的路灯中敲开Saniya Palace的大门,几个睡在地板上的伙计不幸被我们吵醒,其中一个表示我们来早了,房间还没有空出来,现在只有一间没有洗手间的房间,房价300Rs,我和限哥看了下,表示可以接受,在困意之下,还有什么不可以接受呢——虽然这家酒店又一次刷新了我对印度人民吹NB胆量的认知,原来,对于如此规制的小旅馆,叫Hotel已经算是谦虚的了——Palace,在中国一般通常是用于称呼圆明园的吧……
我们大约在凌晨三点半左右睡去,在闭上双眼之前,我瞄了下窗帘上爬着的一只肥硕的壁虎,心想,鳄鱼先生,你也有今天……
当面对泰姬陵这种级别的角色时,我的经验是万不可单刀直入,务必要先王顾左右而言他,先要冷静、冷静,以免闪瞎双眼……
今天,我们没有计划去泰姬陵,而是计划和在瓦拉纳西遇到的小伙伴们碰个头去阿格拉的其它踩踩点……
太阳开始快速升起的时候,酒店服务生开始忙碌起来,他提醒我要注意这里的猴子,说曾经有客人被猴子咬伤,他随身带着个弹弓,看到有近身倾向的大师兄就立马来一发,速度准度均无可挑剔。
我请他给我拍下了泰姬陵和我的第一张合影,于是就有了下面这张照片……
于是,羊卓雍错那一幕再次上演——好吧,这就是我的命……
不过,我承认,从逻辑上,这哥们没有犯任何错误,泰姬陵比我要吸引眼球得多……
作为“回报”,我给他拍了照片……
“什么?为什么看不到泰姬陵了?你天天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和她合影……”
阿格拉另一个小有名气的所在就是阿格拉堡,相传修建了泰姬陵的沙贾汗大帝在退位之后被其子篡位的儿子奥朗则布软禁在这里,每天只能在塔楼透过小窗远望泰姬陵,如此斗转星移历经了九年时光,终于死后被合葬于泰姬陵他的爱妃身边……至于什么传说沙贾汗还要给自己修建一座纯黑色的陵墓等等诸如此种故事,可以完全视作《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电影中因太过真实被弃而不用的搞笑片断罢了。
按照今人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个多么典型的宫廷剧啊,有忠贞的爱情、残酷的背叛以及凄美的守候,配以泰姬陵这样美轮美奂的宏大场景,不火真是没天理了……
以世俗眼光看,阿格拉堡已经足够奢华,当然,如果你先去了泰姬陵可能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人都是被自己的经验和经历宠坏的……
想起某年春晚有个马季领衔的相声叫做“五官争功”,现在看来,人生确实如此啊,大多数人这辈子无非是为五官活着,旅行也是一样,大部分的初级驴友估计更多地是为了眼睛而旅行,或者为了嘴和美食,但时间久了,你就更会渴望一场能够触及心灵的旅行……
然而,阿格拉堡注定无法摆脱其尴尬的附属地位,我和限哥来阿格拉堡里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寻找拍摄泰姬陵日出的最佳地点,限哥发现泰姬陵后面的河滩应该是个不错的拍摄地点,我们决定明天起个大早先去看日出再去谒见Taj Mahal……
第二天一早,我们按照昨天踩盘后的计划穿过街道、公园、树林、火葬场、河滩,惊扰了数位清晨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出恭的人之后,终于抵达了我们理想中的拍摄场所,那一刻,我们的所在之处,又再一次拉大了泰姬陵与周边一切的巨大反差。我们的脚下是著名的圣河亚穆纳河的河滩,但其污染程度令人咋舌这里似乎是整个阿格拉的天然垃圾场,我不敢直视脚下的一切,生怕一不小心看到高级动物的残骸……
我想“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描述的就是这一刻,这种感受,甚至在海拔近五千米的纳木错也不曾有过。
还是专注于像梦一般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的Taj Mahal吧……
印度人民面对如此奇迹时显然比我等老外更加放松,有人借位做将她拎起状,有人在她面前上演求婚大戏,好不欢乐……
限哥和我理智地选择分头游览,因为你得承认在Taj Mahal你不太可能将注意力分散到你身边的人之上,走散是必然的。
其实,关于泰姬陵的任何资料、故事、传说以及任何角度的照片你都可以在互联网上找到,但都抵不上你亲临现场的惊鸿一瞥,所以,我坐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被反射的阳光刺得眯上了双眼,几乎忘了手中的相机,因为和语言、文字一样相机也无法记录眼前的这一切,我只要静静享受这一刻,这一刻,无法分享……
直至我边上的印度一家人中的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开始跳起舞来时,我才慌忙记起手中的相机,当我按下快门时,小姑娘欢快的旋转已经结束,我想起那动作和Lonely Planet出版的一本《拉贾斯坦、德里和阿格拉》封面如出一辙,当我请求小姑娘再跳一次并且得到了其父母的同意后,小姑娘依然害羞地拒绝了……
然而,然而,终究要离开……
我走出大门,转到那家可以看到泰姬陵圆顶的Cafe Coffee Day咖啡馆里点了杯显然没有加whisky的Irish Coffee,静静地回忆刚刚的梦境,等待太阳西下……
放弃蓝色之城焦特普尔而不是白色之城乌代布尔,是一个经历了痛苦的选择,因为我是如此热爱蓝色,但由于这两座城市之间并无铁路连接,要想鱼熊兼得就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时间,而这于我几乎是奢望。
最终选择乌代布尔,是因为通过不同的渠道得知这是一座美丽优雅的城市,充斥着文艺气息,在经历了陌生紧张的行程后,在一个适意的地方落脚休息,是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安排。乌代布尔也确实没有让我们失望,尽管我不太同意很多人的“这是一座最不像印度的城市”的说法,因为印度应该是什么样的任何人都没法下个结论,这本就是个多姿多彩的国度,但却是,当我半卧在皮丘拉湖边的露天餐馆喝着翠鸟啤酒湖光山色渐欲迷人眼之时,确实一时很难分清这里是印度还是某个地中海的无名小镇。
其实,从火车站下来坐上Tutu车后,就已经开始感觉到这里的不同,因为我看到了司机脸上淡淡的笑容,他一路上和熟识或不熟识人打着招呼,车速也没有我们之前在其它地方经历的那么疯狂,这果真是一个悠然自得的城市,当我们走在城市街道上的时候,也没有遇到纠缠的商贩或索性直接伸手的乞丐。
而抵达Pichola Lake Hotel时,我们终于住上此行唯一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酒店,当然,相比之下这酒店的价格也是数额不菲(合RMB300块,其实和国内同规格的酒店比起来,已经算是很便宜了),酒店的服务也是星级的,令人抑制不住给小费的冲动。
抵达酒店是清晨,在充满着古典风情的大堂吃过早餐回到房间时,阳光射在皮丘拉湖的光影正荡漾在印度风格的门廊之中,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而此时,从湖边传来的捶洗衣物的声音正在渐渐隐去……
稍事整顿后,我们来到湖对面的街道无目的地闲逛,这是一座建在山脚下的小城,在蜿蜒的小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天使般的可爱孩子,看到我的相机后摆出稚嫩的pose,我于是按下了快门……我想这应该是一个人民生活富足的小城吧……这里的人和景让你的神经和肉体都进入到彻底放松的状态,当你感觉舒适的时候,大脑就会运转得很慢很慢——这,就是乌代布尔的妙处……
昨天的状态延续,大脑依然处在慢速运转中,唯有在和当地的印度细密画画家聊天时,爆发了一下下——如果你以后去乌代布尔看到有出售“马上有对象”的细密画作时,请记住,那是本人的创意……当然,这想法不是凭空而来的,它源于我在乌代布尔街头目睹的一次大象的公路调头……
乌代布尔,有迷人的山峦湖泊,有精致的建筑,有神圣的庙宇神龛,似乎还有着比别处更多的恋人,如果非要定义的话,或许“浪漫”是个合适的形容词,所以,暂且不要去想回到德里后的混乱交通吧,想想下一次的印度之行,蓝城白城可能仍会陷入选择困难中……
回到德里,我们又去吃了贾玛清真寺门口的那家伊斯兰餐馆。
虽说每次旅行前都想挥一挥衣袖不带来一片云彩,但每次旅行结束前还是会去采购一番,给亲朋好友带些小纪念品——在康诺特广场购物时竟然惊喜地发现,人民币可以在某些店家直接使用了,这就是驴友们能直接体会到的祖国强大的好处吧……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想,如果再有人问我“为什么去印度”,我会回答“因为没钱去欧洲十天八国游”……
话说从印度归来的驴友分裂成两种,一种打死也不会再去甚至连提起印度都会恶心得要呕吐,另一种人虽然也讨厌那里的脏乱差但心里却被某种神奇的东西所召唤,久难忘怀,对这种人,如果用一道填空题来形容,你会填上哪个字母呢————
__B
S还是N?
其实,这种人对别人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早已不在乎……
印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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